斗篷压得极低,遮蔽了黑衣人的面容,唯有斗篷边缘泄露出些许苍白,勾勒出削尖的下巴轮廓。
阴影下,一双眼瞳如同蛰伏的毒蛇,冰冷阴森,摄人心魄。
黑衣人缓缓转过身,斗篷摩擦发出细微声响,那声音诡异沙哑,雌雄难辨。
“赵毅,你败了。”
仅仅三个字,却如同一柄重锤,狠狠砸在赵毅心头。
他身躯猛地一颤,膝盖一软,狼狈地伏倒在地。
地面冰凉的触感,也无法冷却他背脊上疯狂涌出的冷汗。
“圣使……”赵毅声音颤抖,如同风中残烛,带着无尽的恐惧与哀求,“属下该死!属下罪该万死!求圣使再给属下一次机会!属下……属下绝不会再让您失望!”
房间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,压抑的赵毅几乎喘不过气。
就在赵毅感觉自己坠入深渊,彻底失去希望之时,黑衣人终于再次启唇,声音依旧冰冷,没有丝毫温度,“机会,我可以再给你一次。”
“我会将黑蛇交予你。”黑衣人的语调顿了顿,沙哑的声音中,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,“希望你……不要再让我失望。”
话音未落,黑衣人抬起手掌,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色瓷瓶。
瓶身通体黝黑,上面雕刻着一条狰狞的黑色小蛇,蛇身盘踞,蛇眼镶嵌着两点妖异的红芒,在昏暗的房间中闪烁,令人望之生畏,不寒而栗。
黑衣人指尖一弹,瓷瓶划破空气,带着一丝冰冷的破风声,抛向赵毅。
赵毅如蒙大赦,连忙伸出双手,颤抖着接住瓷瓶。
入手冰凉,仿佛握着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,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悸。
“黑蛇,乃是万妖山脉中的异种,被我以秘法炼制。”黑衣人冰冷的声音继续响起,“此蛇可在人体内潜伏三日而不被察觉,一旦发作,就算是成丹期高手,也难逃一死。”
“属下明白!属下明白!”赵毅猛然抬起头,眼中布满了血丝,闪烁着疯狂的光芒。
“为了圣教大业,属下愿意付出一切!纵然粉身碎骨,亦在所不惜!”
黑衣人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赵毅,斗篷下的眼眸深邃而冰冷,如同寒潭,闪烁着诡异的红芒。片刻之后,黑衣人缓缓抬起手,一缕黑气自他苍白的指尖飘出,如同游蛇般,无声无息地钻入赵毅的眉心。
赵毅身躯一僵,只觉眉心一凉,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蔓延至全身,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“此乃禁制,与黑蛇相连。”黑衣人的声音逐渐变得飘渺,“若三日之内,你未能完成任务,或者心生背叛……”
黑衣人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,如同融入了黑暗之中,最终彻底消散,只留下一句冰冷至极的话语,在房间内幽幽回荡:“记住,三日之内,要么沈安死,要么……你亡!”
赵毅依旧保持着跪伏的姿势,一动不动,直到膝盖传来阵阵酸麻,才缓缓站起身。
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黑色瓷瓶,低头凝视着瓶身上那条狰狞的黑蛇,眼神中的恐惧渐渐消退,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仇恨与疯狂的决绝。
这是一场豪赌,以性命为注,不成功,便成仁!
……
翌日清晨,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,斜斜地洒落在镇魔司大堂之中,驱散了夜的寒意,却未能驱散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一丝微妙的凝重气氛。
往日喧嚣热闹的大堂,此刻却出奇的安静,往来之人皆放轻了脚步,就连平日里嗓门洪亮的汉子,此刻也压低了声音,只敢窃窃私语。
所有人的目光,都若有若无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——那里,沈安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,如同清晨的松柏,卓尔不群。
敬畏,探究,好奇,艳羡,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。
昨日,沈安体法双修,以雷霆之势力压赵毅,晋升除魔校尉的消息,早已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镇魔司,成为了众人议论的焦点。
尤其是沈安最后所展现出的那深不可测的实力,更是如同烙印一般,深深地印刻在每一个镇魔司士卒的心中,让人心生敬畏,不敢轻视。
张浔打破了这份微妙的静谧,他脸上堆满了笑容,迈开大步,走到沈安面前,爽朗地笑道:“沈安,不错!真是后生可畏啊!一夜不见,你身上的气息更加沉稳内敛了,看来昨晚的收获不小!”
张浔的声音洪亮,如同晨钟暮鼓,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,也让原本有些拘谨的气氛变得轻松起来。
众人纷纷附和,七嘴八舌地称赞起来,看向沈安的目光中,羡慕之情溢于言表,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“沈校尉真是天纵奇才,这修为精进的速度,简直是骇人听闻,匪夷所思啊!”
“昨天,沈校尉与赵毅切磋之时,便已展现出非凡实力,今日看来,更是深不可测,让人叹为观止!”
“长江后浪推前浪,一代新人换旧人,后生可畏,后生可畏啊!”
面对众人的赞誉,沈安神色谦和,微微拱手,姿态恭敬而又得体,“各位同僚过奖了,沈安这点微末本事,实在不值一提,还要多谢赵老哥昨日的悉心指点,让我受益匪浅,茅塞顿开。”
此言一出,更是引来一片惊叹之声。众人看向赵毅的目光中,除了敬畏之外,更多了一丝赞赏,赞赏他胸怀宽广,不吝赐教,提携后进。
人群外围,赵毅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,竭力维持着一副“宽厚长者”的形象,似乎真的是一位德高望重,提携后辈的谦谦君子。
只是,在他眼底深处,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与怨毒,如同蛰伏在暗处的毒蛇,伺机而动。
虚伪!
赵毅心中暗骂一声,狠狠地啐了一口。
沈安这小子,分明是得了便宜卖乖,得了好处还卖乖!将自己实力提升,竟然归功于与他的“切磋”,真是厚颜无耻,虚伪至极!
但此刻,为了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,赵毅不得不强颜欢笑,继续扮演着自己“宽厚长者”的角色,与众人一同吹捧着沈安。
“沈校尉,你年纪轻轻,便有如此修为,实属难得,前途不可限量。但切不可骄傲自满,恃才傲物,要戒骄戒躁,继续努力,为镇魔司,为大炎帝国,多做贡献,方能不负圣上恩泽,百姓期望。”
“谨遵赵老哥教诲!”沈安再次拱手,态度恭敬,滴水不漏,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。
一番虚情假意的寒暄过后,赵毅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,脸上笑容一敛,压低声音,凑到沈安耳边,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说道:“沈校尉,借一步说话,老哥有几句话,想单独与你聊聊。”
沈安心中一动,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,但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,配合地跟着赵毅走到大堂一处相对僻静的角落。
赵毅谨慎地环顾四周,确定无人能够听到他们的谈话后,才缓缓开口,语气诚恳,带着一丝歉意,“沈安,昨日演武场上之事,老哥我心直口快,言语多有不当之处,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。”
“赵老哥言重了。”沈安笑了笑,语气平静,波澜不惊,仿佛昨日之事,真的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,“昨天与赵老哥切磋,沈安也受益匪浅,对自身武学有了更深的理解,还要多谢赵老哥不吝赐教,指点迷津。”
“哪里哪里,是沈校尉天资聪颖,实力非凡,远胜于我这个老朽,真是后生可畏,长江后浪推前浪啊!”赵毅连连摆手,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,心中却如同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。
赵毅又靠近沈安一步,姿态亲昵地拍了拍沈安的肩膀,继续说道:“沈校尉,你的实力,我赵毅是彻底服了,心服口服!你能晋升除魔校尉,也是理所应当,实至名归。以后在镇魔司,老哥我可要多多仰仗沈校尉了,还望沈校尉多多提携才是。”
“那是自然,赵老哥客气了。”沈安微微一笑。
与赵毅虚与委蛇地辞别后,沈安并未返回自己的房间,而是径直走向张浔的房间。
“咚咚咚。”
沈安抬手,轻轻敲响了张浔的房门。
“进来。”房间里传来张浔沉稳的声音。
沈安推门而入,只见张浔正襟危坐,端坐在桌案之后,眉头微蹙,正翻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书,神情专注而认真。
“张校尉。”沈安拱手行礼,姿态恭敬。
“沈安,不必如此客气,快坐下说话。”张浔放下手中的文书,抬起头,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,指了指旁边的椅子,笑着说道,“如今你也是除魔校尉了,与我平级,不必如此拘束,随意些就好。今日前来寻我,可是有事?”
“沈安确有一事相求,还望张校尉能够应允。”沈安开门见山,没有丝毫拐弯抹角,直接道明来意,“我想前往地灵泉修炼一日,不知是否可行?”
张浔闻言,略微沉吟片刻,似乎在思索着什么,随即抬起头,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,点头笑道:“地灵泉乃是我们镇魔司重地,灵气充沛,对于修行之人而言,乃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圣地。一般情况下,非有特殊功勋者,不能轻易入内修炼。不过,你现在已是除魔校尉,按照镇魔司规矩,的确有资格进入地灵泉修炼一日。此事,倒也并无不妥,合情合理。”
张浔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赞赏之色,继续说道:“而且,你年纪轻轻,便能有如此修为,实属难得,前途不可限量。镇魔司向来惜才重才,对于人才,自然是要大力栽培,鼎力支持的。你既有此意,我自然要成人之美,成全于你。”
“多谢张校尉成全!沈安感激不尽!”沈安再次拱手,郑重行礼,心中不由得一阵欣喜。
这地灵泉,果然不愧是镇魔司的修炼圣地,单是听名字,便知其灵气充沛,非同一般。
若能在此地修炼一日,定能事半功倍,对自身修为大有裨益。
正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,好好研究一番体内新生的九莲圣心诀,尽快将其融会贯通,掌握运用。
“不必如此客气,你是我镇魔司的人才,为你提供便利,也是我这个做校尉的职责所在。”张浔摆了摆手,示意沈安不必多礼,随即起身说道,“地灵泉位置隐秘,入口处更是机关重重,寻常人难以找到,更别说轻易进入了。我亲自带你前去,也省得你浪费时间,四处摸索。”
“如此甚好,那就劳烦张校尉亲自带路了。”沈安连忙起身,再次拱手道谢。
“份内之事,何足挂齿,走吧。”张浔微微一笑,率先迈步走出房间。
张浔亲自领着沈安,穿过镇魔司重重院落,曲径通幽,七拐八绕,最终来到一处极为隐秘的石室之前。
石室周围,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禁制,如同蛛网般遍布石壁,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,显示着此地的非同寻常。
“这里便是地灵泉所在了。”张浔抬手指着眼前的石室,神色肃穆地说道,“地灵泉乃是我们镇魔司的灵脉之眼,汇聚了方圆百里的天地灵气,灵气之充沛,远非外界可比。你就在这里安心修炼一日,切莫浪费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。”